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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科学饲养吸血鬼【11】

 怀表捂在手里，圆圆的弧度，凉凉的温度。崔艾伦抿紧嘴巴，指肚轻轻按着怀表的表面，他永远没办法捂热这块怀表。他不是人类，很久很久都没感受过温度了。

 

做这行的，没听过谁能被熟人说动降价，Amy要不是供货的人，肥仔老板一定不会肯松口……

 

阿勇在讲话，好看的嘴巴一张一合，有白白的哈气扩散在冬日的空气里。崔艾伦定定地望着，就失了神。

 

有温度的阿勇，真好。怀表上的雕花硌痛了手心，艾伦痴痴地盯着那团白绵绵的雾气悠悠飘散开，缓缓垂下手。

 

小鬼？薛可勇察觉到不对劲，偏过头看小鬼。

 

阿勇。崔艾伦抬起头虚虚看向薛可勇，瞳仁水盈盈地颤，蒙着一层沉梦般的雾气。为什么，我不是人类呢。

 

为什么，我和阿勇不一样呢。

 

崔艾伦错开眼睛垂下眸子，声音低得快要听不清楚。如果我是人类，会不会就不会给阿勇招来多麻烦了。艾伦记得很久很久之前听过的一个故事，东瀛传来的故事，匣子里的鬼魂被善良的人解救，鬼魂为那人带来了财富和幸福作为报答。

 

艾伦恍惚间觉得自己就是那只囚禁了百年的鬼魂，却从被阿勇解救的那一刻起，带给对方无尽的危险和麻烦。

 

世界上最坏的恶鬼也没有自己坏了。隐隐的危险感和不安带来了从未有过的自我厌弃感，崔艾伦闪烁着目光，放在身后的指尖深陷在掌心，很痛，但又麻木地感受不到。

 

嗯？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薛可勇呼噜一把小鬼柔软的栗发。小鬼是副怔怔的呆模样，眉毛微皱，嘴角下垂，似是有万般心事，却也只是闭紧着嘴巴，问也不答。

 

薛可勇胳膊一伸，就把小鬼揽进了自己怀里。好啦好啦，怀表找回来就高兴点，苦哈哈做什么。

 

小鬼把头埋进薛可勇怀里，过了好久，才闷闷地开口。阿勇，我想自己是人。

 

不是人是猫崽哦。薛可勇撇撇嘴笑。

 

我说是吸血鬼！闷闷的声音里多了点被转移注意力的小抗议。

 

是吸血鬼多屌。薛可勇痞笑着低下头，看着小鬼圆圆的发旋。人家养猫崽，我养吸血鬼崽，啧啧。

 

小鬼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爪子倒是将自己的外套攥得更紧了，就这么扎在自己怀里一动不动，果真成了只小猫崽。薛可勇没辙地挑动下嘴角，随手揉乱了崔艾伦的一头软毛。

 

随意抬起头，冬日的天空是无尽的茫茫灰暗，映在薛可勇深色的眼眸中，也融进了那片深邃的黑色。

 

阿勇，你要买衣服吗？崔艾伦啃了串路边买的圆溜溜的糖葫芦，圆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着薛可勇。

 

是啊，要去公司上班，唔西装怎么行。薛可勇耸耸肩，迈上西装店的台阶。

 

唉，阿勇你要去上班？崔艾伦瞪大了眼睛，嘴巴边都沾了甜丝丝的糖汁就往阿勇面前凑。

 

咳，我以前也有上班的嘛。薛可勇揉揉鼻子。自主创业而已。

 

说白了，还是不想同老哥走一样的路。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自己，也玩得差不多了。想起昨天大哥接到自己说要一同工作的电话时欣慰的语气，薛可勇油箱揉揉鼻子了。

 

怎么突然想要正经工作。大哥高兴同时不忘补着问了一句。是不是有了中意的人，想要好好过日子。

 

喂。薛可勇眉头跳跳。

 

肯定是有中意的女仔了。大哥欣慰道。真好啊，懂得攒钱养家就是好的。

 

被大哥说到一头黑线的薛可勇倒也不能否认，自己的确有了安心做事的念头，至于原因……薛可勇也不知道原因，只是觉得古董店里崔艾伦拿着那块怀表，脸上写了明晃晃的不舍却因为自己不够钱而不得不将表还回去的时候，自己突然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好好跟着老哥工作，至少能有一份固定收入使银行卡充实。

 

至少，不用让小鬼露出那种吃不到糖的孩子的表情。

 

赶快吃完，进来帮我选西装。薛可勇望着西装店的招牌，站直了挺挺胸膛。

 

唔唔，要看阿勇穿！崔艾伦三两口把剩下的糖葫芦塞进嘴里，腮帮鼓鼓地扑过去。

 

嘶，都是汁。薛可勇皱眉，从口袋掏啊掏，掏出块纸巾给小鬼擦掉嘴巴周围的糖汁。

 

店内很多款西装，薛可勇身高挺拔，人也俊，店员随手拿了套西装给他比一比就是赞不绝口。

 

咳，好久没穿过这么一板一眼的东西了。薛可勇翻着衬衣袖口的纽扣从试衣间出来，对上小鬼闪亮亮的目光后不自在地挠挠头。很……怪吗。

 

小鬼瞪圆眼睛，嘟着嘴若有所思地靠近自己。

 

喂，做乜嘢。薛可勇站在原地，看小鬼歪着头越凑越近。小鬼的皮肤很白，异于常人的白，衬得他那对水溜溜的眼睛愈发黑亮，这么被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竟然觉得……薛可勇吞咽了下口水。

 

崔艾伦将脸紧紧挨在薛可勇脸侧，呼吸都吹到阿勇脖子边。

 

衰啊，怎么感觉脖子边有点发烫。薛可勇再次吞口水。又不是第一次见小鬼，我是唔是鬼上身了。

 

阿勇，你。崔艾伦朝薛可勇伸出手，后者略带僵直地立着等待着下一步动作。

 

你领子没翻好！崔艾伦眨眨眼睛，伸手帮薛可勇翻好衬衣领子，咻得退开半步，故作老成地抱臂，还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嗯嗯，这样就好啦。

 

薛可勇抽动下嘴角，自己，刚刚是在期待什么。

 

不过耳边的热度倒是下不去了。

 

就这身好了。薛可勇掩饰下心底莫名的异常感，拍一把小鬼脑袋。我要测尺码，你觉得无聊就去隔壁书法店看看，那边有个老伯写字画蛮厉害。

 

书法？崔艾伦眼睛一亮。

 

一定记得别乱动人家东西！薛可勇说晚了半步，崔艾伦早就颠颠跑没影了。

 

翰墨轩。

 

崔艾伦乖乖站在石阶上仰头念道。

 

店内光线不如外界强烈，店主又似熏了气味淡雅的香，味道悠悠地飘出店门，和着墨汁的特殊香气一起，吸引着崔艾伦，不知不觉就走了进去。

 

正对着门口的是一张矮几，上面用玉石镇纸摊开着平滑微涩的白纸。矮几的前面悬挂着一支毛笔，微微湿润，还未蘸墨。

 

崔艾伦注视着那只毛笔，心底蓦然升起了一股熟悉的情绪。

 

忍不住轻轻触碰着毛笔光滑的笔杆。他分明是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睛后第一次见到毛笔，却又仿佛对它熟悉得好似已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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